“屌丝”校长汪建宏：在线教育是门好生意

 

至少目前，汪建宏还算不上一个名人，尽管他的公司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上市，他很有可能成为中国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负责人。汪建宏的经历或光环与绝大多数人无关，但他的文化见识及对中国教育现状的洞察力，明显超过了同龄人。身处移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时代，他自言在线教育是门好生意，不仅可以赚钱，还可以改变中国教育不公平的现状。

文 / 倪玉琳（实习记者） 图 / 陈家亮（摄影师）

　　

　  中国教育的核心就是成功学

　　中学在做招生宣传时，往往强调高考录取率、重点上线率；高校在做校庆活动时，首先关注政治家校友、企业家校友，有时甚至不惜攀龙附凤，哪怕沾一点边的也拉进来；社会培训机构更是强调效率和效果。当然，这些只是表象，不能将责任完全归结于教育机构。

　　

　　赢未来：据说你大三从学校出来后就没有回去读完剩下的课程？

　　汪建宏：后来事业越做越好，就没有去读最后一年，但是这些年读了其他商业课程，现在准备考人大的博士生。

　　

　　赢未来： 你觉得大学教育对你的事业和人生是否有帮助？

　　汪建宏： 说实话我觉得没啥帮助，教育应该教给学生常识，比如怎么做人，怎么处理好人际关系。中国人在这方面的教育普遍很缺乏。老师喜欢传授秘籍，学生希望习得攻略。当然，这种畸形的供需现状可能互为因果。但是你会发现，随着年龄增长，我们用得最多的往往是常识。走出校门至今我还没用过一次三角函数，但是我用过很多最基本的东西，比如我有求于人时如何开口？大学教育不能说它有用和没用，只能说随着时代变化，人们会越来越倾向于获得短平快的结果或所谓的攻略。这与当下的发展速度有关。仔细回忆我们读中小学的那个年代就会发现，五年、十年之间的变化并不大。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们进入了快时代，对速度的要求很高。例如，很多人还没真正会玩微博，微信就一下子火起来了。这种节奏，学校教育怎能跟得上？很多时候是学生反过去启蒙老师。

　　

　　赢未来： 社会发展很快，教育是应该迅速跟上去，还是应该保持自己的节奏？

　　汪建宏： 如果是偏技术的教育，一定要快，如果做不到领先，也要至少保持同步，否则就是浪费资源。举个极端的例子，现在都流行Win8了，如果学校还教学生DOS操作系统，那不是作孽嘛。但的确有学校还这么做！有些学科的教育教学，一定要保持自己的节奏，要气定神闲一些，不宜跟社会贴得太近。不然容易追尾。前年，有高校哲学课上讨论红歌的时代气息。但课还没开完，红歌突然降温了。师生们一课堂的尴尬……人文知识，需要沉淀，所以要慢；技术就要快速反应，力争与世界同步。

　　

　　

　　

　　无论做什么，都要有合伙人心态

　　中国很多人会有这样的认知偏误，以为只有创业才需要找合伙人。其实合伙人文化倡导的是一种更为积极主动的职场心态，即便是一个前台文员，你也是这个企业的合伙人，你与这个企业是合作关系。当你有了合伙人的心态后，你会逐渐发现，除了看得见的薪酬外，你在职场中的几乎每一个行为对你个人而言都是有意义的。你做前台工作的，至少知道哪家快递公司的业务员更帅吧。

　　

　　赢未来： 你觉得在读书阶段成绩好坏与毕业后获得理想职位的关联度有多大？

　　汪建宏： 关联度远没有期待的大。以我为例，我大学学的是计算机软件工程，我那时学习超级努力，我认为我的水平很高了，在大三还考了高级程序员和数据库工程师证。在当年，这些证权威得要命。我还跟老师干过不少项目，获得过一些小有名气的奖项。我真的以为自己不错了，要不要大学毕业证书都无所谓。但我在找工作时碰过几鼻子灰。现在想想，那时真幼稚。我以为自己行，经常直接拿项目给用人单位看，也不介绍自己，打开笔记本就演示，直接掏干货。我这么做错在哪里？其实一开始就错了。初次接触毕业生求职者的，往往不是具体业务部门的负责人。你给人事经理甚至是人事专员秀技术，肯定是用力用错了方向。这其实也是当代大学生求职时普遍面临的问题，过于注重展示自己的优势，而根本不深入了解别人究竟需要什么。你强调你有卓越的领导才能，从幼儿园小小班到大学毕业一直当班长。问题是，用人方急需的或许是执行力强的技术员，而不是行政岗的储备干部。

　　

　　赢未来： 这个问题比较普遍，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汪建宏： 跟教育有直接关系，但根源也许不在教育。中国改革开放了这么多年，在文化尤其是教育领域，“多元化”这个词也提了很多年。但实际上教育的核心还是“成功学”，一切都是结果导向。比如学钢琴，无论你弹得多好，或自己多么喜欢弹，别人最关心的是你过了几级。还有一个最明显的例子，高校中的各种讲座，嘉宾的名气就意味着人气。比如，让范冰冰去讲创业号召力一定比我强。但我讲创业显然比她更合适。

　　

　　赢未来： 你的员工或加盟商中有没有刚刚从大学出来的？

　　汪建宏： 员工基本上都是应届大学毕业生，比例大概是99%到100%。但我们1000多名员工几乎都不是名牌大学毕业。

　　

    赢未来：这些职场新人给你的印象如何？

汪建宏：相对不是特别好，我觉得主要问题在于自律性，现在的大学毕业生自律性特别差，我们那时候找工作，至少会穿得很正式，现在的大学生不是这样，他们竟然可以穿着很夸张的T恤甚至拖鞋去找工作，我理解不了他们的心态，但这能反映他们的状态。他们似乎对很多事情不屑，但却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赢未来： 那你是如何引导他们的？

　　汪建宏 ：就是不停地给他们讲一些案例，给他们洗脑，让他们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们接地气。你就是一个文员，整天念叨着乔布斯有什么用？其实洗脑也没什么不好，生活在这个社会中，每天不是给别人洗脑就是被别人洗脑。洗掉错误的、不合时宜的，重新输入正确的，这非常正常。当然，更多时候，我更愿意结合具体问题引导他们去反省。

　　　

　　

　　赢未来： 作为年轻的Boss，你是如何激励员工的？

　　汪建宏： 在企业内部营造合伙人文化，让员工成为股东或有股东的感觉。虽然《中国合伙人》今年上半年才放映，但我对合伙人文化有比较早的体验。作为Boss，首先要有合伙人意识，在心态上要视你的员工为伙伴，不要总想去奴役他、去管他，而是去激励他，充分考虑他的利益和职业生涯发展，公司如果壮大了，员工的利益是否会跟着提高？其次作为员工，也要有合伙人意识。在职场，除了看得见的薪酬，方方面面都可以学到东西。Boss让你去发一份传真，你至少可以在这过程中学会收发传真。你和公司、Boss、同事、客户，都是合作关系。这些关系维系得好，是可以流动的。

　　

　　

　　移动互联网将改变中国教育

　　2003年，汪建宏在河南一所普通高校读大三时，因为感情受挫没心思读书，于是和一个哥们去电脑城租了间档口组装电脑，梦想能成为中国的戴尔。创业失败后，去北大青鸟宁波分校做招生业务员。2005年，再次创业，做中学小学生课外辅导。2008年，到深圳加盟黄冈网校。2011年，通过融资及股权置换方式，由代理商变为营运商。2012年，黄冈网校在全国建立起300间分校。

　　

　　赢未来： 你是如何看待梦想与现实的？

　　汪建宏：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农村的娘普遍喜欢在儿子还小的时候就帮他张罗媳妇。我读初中那三年，方圆5公里范围内的好姑娘都被别人盯上了，因为别人家的房子盖得比我家高，或者其他小伙子长得比我有实力。后来就将眼光延展到5公里外，结果还是没有合适的。那时，尽管我还懵懵懂懂，心里却想，将来一定要考大学，从农村跳出去，去城里安家娶媳妇。这是第一个梦想。我妈当时特别羡慕我们镇上的初中老师，当时认为他们是公务员，我当时就想，要做就做校长，管一大帮老师。后来，我有很多次当老板的机会，结果还是当了校长。这是第二个梦。第三个梦想，就是成为村里有点牛逼的人。

　　   现在中国梦很流行，大家都在谈。实际上，梦一开始都是模糊的，只是一个大方向。你会发现，梦想冥冥之中会牵引着你的人生，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走上了梦中的方向，梦想就一步步变成现实了。

　　

　　

　　

　　

　　

    赢未来： 从2005年至今，你一直从事与教育培训有关的行业，这行业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汪建宏： 教育培训的商业前景。不管做网络教育还是做线下培训班，对企业而言都是生意。

　　但大家在情感上似乎难以接受。1990年代就提教育产业化了，实际上中国教育产业化存在一个明显的误区。政府主办的教育，无论是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其实都不应该产业化。真正应该产业化的是社会教育，比如课外辅导、职业技能培训等。这些社会教育不涉及价值观引导，不承载“教化”负担，学生学习技能，教育机构赚钱。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中国教育存在问题，所以也就有很多商机。我当年在北大青鸟是做市场开拓的，目睹从刚开始建校区没什么收入到一年后几千万元收入，这对我影响很大。我当年收入不错，大概有30多万元，所以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是业务核心，校长什么的都是摆设。当自我膨胀起来后，我就给总部写信，请求他们将校长废掉，让我来主事，一个月后，我却被辞退了。当时非常想不通，还天真地以为，我走了后这家公司肯定要倒闭。实际上，我走了后他们做得更好。后来我就拿着30多万元积蓄去创业了。我也考虑过其他行业，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教育行业，这个行业发展前景好，自己也比较擅长。我不会轻易进入陌生行业，因为站在外围看不到真正的深浅。

　　

　　赢未来： 有调查说，中国网络教育有上千亿市场，这是不是跟应试教育有关？

　　汪建宏： 与应试教育关系很紧密，但应试教育模式暂时没办法颠覆。中国式应试教育的终极目标是高考。中国高考制度存在弊端，但相对公平，至少目前还是穿越阶层的主要通道。如果不高考了，改用其他录取标准，底层的孩子进入名校的机会会进一步被剥夺。

　　

　　赢未来： 农村孩子和城市孩子在教育资源上存在明显差异，例如英语教育、艺术教育等，网络教育在未来有没有可能缩小这种差距？

　　汪建宏 ：未来唯一有可能颠覆目前教育现状的就是网络教育。移动互联网的发展速度超过了大多数人的想象。大家也许感知最直接的，就是马云、马化腾等互联网新富阶层越来越牛逼，用智能手机的人越来越多，网络购物也越来越方便了。实际上，移动互联网正在多个领域改变世界。在基础教育领域，有了互联网后，很多教育资源可以放在网络上共享。美国的可汗学院在短短一年内就发展了几千万名注册学员。在非洲撒哈拉沙漠的学员也可以很方便地学习哈佛大学教授开设的课程，还可以便捷地与世界各地的学员互动。我们那时候读书就是一支笔、一本书，可是到现在过了差不多20年，还是那样，教育信息化并没有真正普及。

　　   我们国家的教育投入其实并不低，但是很多钱都被拿去买硬件了，甚至还有给学生买iPad的。其实苹果用的是自己的系统，非常封闭，不适合用于教学情境中的互动。但中国人就是觉得，硬件看得见摸得着，买回来放一放，特有气势。实际上，教育信息化是一个系统工程， 硬件只是基础。你没有软件如何去体现硬件的价值呢，现在我们家里的电视机也好，手机也好，都是软件体现了硬件的价值，但是我们往往是愿意花钱买硬件而不愿意买软件。

　　

　　

    赢未来： 产业化的前提是标准化，教育的对象是人，人的个性化很强。网络教育如何在标准化与个性化之间找到平衡？

　　汪建宏： 教育不能标准化，但教学可以标准化，比如教三角函数，它完全可以分解出最容易让学生领会的标准步骤。其实，除了教育外，在很多领域，标准化与个性化既矛盾又可以共存。用标准化产品或服务去满足大众化需求，用个性化产品或服务去迎合小众需求。基于移动互联网平台的在线教育一定能影响中国教育的未来走向。